“七上八下”真的"死"于20大吗?


20大之后, 很多媒体和学者指出, 中共原有的年龄规则已经被习近平抛弃, 并且认为从此之后, 中共精英政治将无规则可循.

本文认为以上结论是对年龄规则的误读。这种误读的原因在于这些分析采用了一刀切的方法。 这个方法不能捕捉到年龄规范的复杂性, 也不能反映中共高层权力结构的多层性, 以及中共权力更替设计的稳定性保障。 为此,我提出一个结构化框架来考察中共高层换届的年龄分布模式。

分析框架

在这个分析框架下, 我首先把党中央决策层成员按级别高低分为四组:

1 组:党的最高领导人

2 组:政治局常委

3 组:政治局和中央书记处成员

4 组:中央委员会委员

 同时, 我将每次换届分为六类事件:

退出(departure)1         超过最大年龄后终止既定决策层(X)的成员资格

退出(departure) 2        因纪律处分或死亡而终止X决策层成员资格

退出(departure)3         在不超过最大年龄的情况下终止X决策层成员资格

留任(renewal)              留任X决策层成员资格

晋升(promotion) 1       X 决策层晋升到更高层

晋升(promotion) 2       由较低决策层晋升到X决策层

 

党的最高领导人

数据显示, 对于党的最高领导人来说,没有统一的任期模式或有规律的年龄限制来规范他们的退出。


 

政治局常委

1997-2017年的换届实践显示, 政治局常委有不到年龄便可以自动留任的特权。 在这一期间七上八下贯彻得很好。 但是在20大上, 李克强和汪洋在67岁退出打破了这个规则.。不过之后, 新华社报道将此二人的退出解释为二人的主动要求”, 目的是“让相对年轻的同志上来,表现出了共产党人的宽阔胸怀和高风亮。这种叙述为继续实行政治局常委自动留任的特权提供了一定空间。 因为既然不到年龄主动退是高风亮节, 那么不到年龄不退也就是行使权利, 算不上违反规则。


 

政治局及中央书记处

在这一层次上的人事变动也遵循七上八下, 但是它的年龄限制规则与政治局常委有一点关键区别。 那就是, 这一级的成员没有不到年龄继续留任的特权。 早在1997, 李铁映不到68岁就退出了政治局; 2012年王乐泉未到68岁也退出。2017, 三位成员未到68岁退出.。在20大上, 两位退出。 虽然胡春华的退出很意外, 但是从严格意义上讲, 并不违反七上八下的规则。

一般来说七上八下中,八下是一个硬约束,在二十大之前没有例外。但是在20大上, 在八下的问题上却出现了两例例外。张又侠,72岁,却获得留任。另外,王益,年龄已经超过68岁,却从中央委员升任政治局委员。这两个案例确实软化了八下的硬约束。但是总体看来,这种例外是局部的,个别的,和有针对性的。除这两人之外,其他所有超过年龄的委员都按规矩退出,包括很多大家公认属于习派的自己人。

 


 

中央委员会(正式委员)

因为中央委员会的成员人数太多, 我只分析了20届上的人事变动。 4和图5显示, 中央委员适用的年龄规则很有可能也是七上八下, 而不是之前大家认为的四上五下。 因为如果采用65做分界线的话, 有很多成员的晋升和留任不能解释。同时, 数据显示新任中央委员的最高年龄限制明显要比新任政治局委员及其以上成员低很多。


 

 


结论

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 我得出以下结论:

通过年龄限制规范,中共用一种非暴力、非民主的机制来规模性地重新分配权力, 以实现其领导层成员的有序更替。同之前中共采用的领导人退出机制相比, 这种办法相对操作成本较低、透明度较高并在其成员中有较好的公信力。

年龄限制规范的首要功能是促进和规范党的高层领导人的退出。它的第二个功能才是作为选择新成员的一个条件。同时,在实现它的功能时,年龄限制规则因对象的级别不同而有所区别,以反映不同候选人所享有的不同等级的特权。

在本文的最后部分, 我将年龄限制规范与任期制及固定退休年龄制度做了比较, 分析了这几个权力退出机制的各自功能特征, 并进一步明晰了年龄限制规范所具备的独特功能。

 

此中文版是该文原文的删节, 更详细的分析请参考原文。

原文可以这里免费全文下载

 

原文出处

Li, Ling (2020). "The Hidden Significance and Resilience of the Age-Limit Norm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The Asia-Pacific Journal: Japan Focus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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